學飛的盟盟
女兒盟盟大約一歲多，也就是可以掙開我的懷抱、獨立行走探險的時候，如同很多原始人類的初期發展，不滿足自己的腳和手，非常非常欣羨空中飛的，和水裏游的，並且努力的去仿學牠們。那時候我們所居的後山還沒被力霸買下蓋大樓，尚是草木繁茂的荒山一大座。我常常帶她在山裏廝混半日，帶著一本書，任她在我目光所及之處玩耍，覺得自己很像個好學的牧童。往往，天空一有飛鳥掠過——通常只是台北郊區最常見的麻雀、家鴿、綠繡眼、白頭翁，也有幾次是大冠鷲在高處盤旋——我在盟盟眼裏清楚看到她的心隨之一動，滿滿是言語無法表達的渴慕，我看了總會莫名傷慟，恍悟原來所養的是一隻野生小動物，只是一朝不慎落入我這個文明人手中，因此我很想縱她歸山，或放她展翅飛去。她常常認真的練習飛行技術：吃力的爬上寬寬的窗檯，然後凌空跳到彈簧床上，儘可能利用在空中的那一剎那，快速的揮動翅膀，認為早晚有一天，終將因著她的技術猛進，可以飛上天空。其間，她也曾嘗試過其他的飛行方式。有一次，她在一個約一公尺高的櫃子上玩，她常常那樣在其上遊走，打開外婆的各個儲物罐子好奇的一一探查，我不以為意的看自己的書。突然，砰的一聲，她連摔帶跳的從櫃上落下，沒有哭，跌坐在地上，又抱歉又懊惱的望著大大驚嚇的我，手裏還緊緊捏著一個她自製的手工藝品，是一張平面的、有半個碟子大小的半圓形色紙，其上用透明膠帶固定住幾根細緞帶，確實，確實很像她在圖畫書上看過的降落傘和熱氣球。學飛的盟盟，好在第一次的實驗沒有選擇從我們住的三樓陽台……。